口述史：乡下的春节

今年我决定正式结束我23年的非正式禁令，春节期间到乡下去度假过节，我到安徽的两个小镇去拜访朋友，看看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发现的是有趣的新旧事物大杂烩，许多传统依然存在，即便有一些被渐渐渗入的现代化替代和超越。

我上一次到乡下过春节是1991年，当时我住在香港，与一个朋友及他家人一起过春节，朋友来自澳门附近的一个小城市中山市。那次旅行最难忘的是不停的吃，从传统的年夜饭开始，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里，给很多亲戚朋友拜年时也继续吃。从那以后，我不自觉地决定停止春节期间旅行，不仅只是为了避免暴饮暴食，也为了避免春运高峰带来的其他各种不方便。

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我先去了合肥附近的舒城访友，然后去了黄山风景区附近更小的城镇泾县访友，吃依然是核心部分。但是最吸引我注意的，不是人们家里的食物，而是大量餐馆和其他商店在整个春节假期期间依然营业。

过去，即使在上海等大城市，春节期间通常全部关门，在假期前四五天想找到一家营业的店几乎不可能。在舒城或泾县的情况并非如此，许多商店和餐馆在整个春节都不关门。这似乎是，多赚一些钱的吸引力比几个世纪以来的传统更强烈。

尽管许多商店在春节期间营业，但一件一直没怎么变化的事情是，这些小地方完全缺乏环保意识。在上海和北京等大城市，环保是热门话题，但这种概念在小城镇还未被发现。

我舒城的朋友在我到达前，自豪地告诉我，他的家乡刚刚开了第一家肯德基，这对这种规模的城镇而言是一个大的成就。去年末盛大开业后，人们在外面排好几个小时队为了尝尝这家连锁店里油腻的炸鸡。他告诉我这些，让我回想起中国第一家肯德基是在1987年于北京开业。

我走访期间，我们经过了几次这家店，总是有很多人，但不像我朋友描述的那么满。它在整个假期期间都营业我不奇怪，但是令我有些惊讶的是，发现这家肯德基是我见过的最脏的一家。整个餐厅的地板都是泥。

在舒城的整个中心区域也是类似脏情况，街道满是各种各样的垃圾，丢垃圾的人不经意间将该地区当做他们自己的垃圾桶。我之前写过这一现象，称其为“世界是我的垃圾桶”心态。但是我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在小城镇比上海等大城市更加严重，在大城市大多数人更可能将垃圾扔进垃圾箱。

同样，空气污染的意识在这两个地方都不存在，尤其是在舒城的除夕那天，疯狂的放炮形成浓厚的烟雾，放炮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我确信在舒城的高峰期，PM2.5指数爆表到1000甚至更高的水平，最近在大多数大城市PM2.5被密切关注。但话又说回来，我怀疑这些城镇的人是否听说过PM2.5，我也同样好奇这些城镇到底是否有空气质量检测设备。

交通的巨大变化很明显，形式丰富的高速公路和现代化道路使得旅游要比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容易得多。我在路上经历了几次提心吊胆的旅行，包括有一次是我一个朋友的姐夫开车就像疯子，你有时看到他在高速路上超了所有人，不过好在我们大多数人从未真正与其同行。

虽然交通方面有巨大进步，但获得公共汽车的时刻表和其他信息在小城镇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些信息形成交通网络的重要支柱。我想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去，我们尝试用网络去找汽车时刻表，但很快发现注定要失败。不同的网站给出的信息是相互矛盾的，而且所有信息都是错误的。最后，获得这类信息的唯一方式似乎是，到真正的车站去问，但在上海等大城市这些信息能够很容易的在网上获得。

总的来说，我最终解除23年来春节旅游的禁令，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而且很喜欢节日的家庭聚会、拥挤的麻将棋牌室，以及到农村观光并给祖先烧假的纸钱。我在想这些地方的人们需要多久才能意识到他们正严重破坏着他们的环境，而且我希望一种更加现代化的思想和心态也将在一些方面出现，比如管理汽车时刻表和酒店预订等。

但最后，保留春节的节日心态和许多习俗是春节佳节真正最重要的。在舒城和泾县这两个安徽小镇上，以及全国类似的小镇，春节的元素和传统依旧很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