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史：工厂搬迁

领先的汽车制造商吉利（HKEx: 175)要搬迁工厂，我读到这则新闻喜忧参半，这反映出中国城市的较大转变，从工业中心转为商业中心和现代生活空间。一方面，我感到有些怀旧，又一家工厂将搬离中国最大的城市之一，与中国城市景观紧密相连的味道将慢慢消失。但是另一方面，这些城市中的工厂是历史的一部分，在21世纪的城市中确实没有生存之地，它们是噪音、拥堵和污染的重大来源。

上个月出现的公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当时吉利称将关闭位于浙江省的两家大型汽车装配线，一家在台州，另一家在临海。这两家工厂很大，占地面积合计超过100万平方米。

吉利决定搬迁到附近的工业园区，背后的主要原因是高成本，因为土地价格和中国城市的其他成本最近几年随着繁荣发展而飙升。但是吉利也指出，当地市政府要求其撤离，政府想清理出空间发挥更清洁、更高效的用途。

吉利的举措被复制到全国，作为中国更广泛的城市转型的一部分。在我居住的上海，宝山钢铁过去几十年作为上海工业的形象坐标，也逐步搬离呆了几十年的宝山区。该公司正在广东湛江建一个产能110亿美元的大型工厂，旨在到2015年将其将近一半的生产搬到那个工厂和其他不那么拥挤的沿海地区。

我坐在一家时尚的咖啡馆写这次安静但大规模的工业迁移很应景。它是一家大工厂的一部分，这家工厂位于虹口区，曾被用作上海最大的宰牲场。1933老场坊是由宰牲场的大型建筑改造而成的，感觉就像一个充满混凝土斜坡和支柱的空旷球场，这地方曾经用于放牧成千上万头牛。现在这里建有许多时尚的商店和办公室，我在的咖啡馆就是其中一家。

我能想象该建筑在其全盛时期的感觉，走廊里充斥着奶牛的声音和粪便的气味。现在这种场景看似古怪甚至让人怀旧，唤起对20世纪早期喧哗上海的想象，当时上海是亚洲领先的城市之一。但是这种图景不适合今天的上海，它希望成为东方的纽约或伦敦。

抛开想象，庞大的工厂会对周边区域和所在的整个城市产生负面影响。我能想象过去来自宰牲场的可怕气味和卫生问题。当被丢弃的牛的尸体和粪便被排到附近的黄浦江或在野外腐烂时，无疑会造成健康危害和重大污染。尽管这样，这个能够每天屠宰300头牛、500只羊和300头猪的大型工厂就位于距离外滩3公里的地方。

我第一次来中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作为长期居住在中国的人，我亲自目睹了这场变革性的工厂搬迁，这种在西方发生于几十年之前。我的第一份工作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和九十年代初，报道中国的电子行业，期间我参观了许多这种位于城市中的工厂。

那时我常常前往工厂，从生产电阻器到电视机和集成电路，大多数位于市中心一两公里处。当时我常常去深圳，从我所在的香港穿过边境过去。当时这个经济特区刚刚开启它的飞速发展，从罗湖边境站到许多工厂只需半小时之内的车程，很方便。

当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另一件事源自1990年对上海的一次访问，当时浦东刚被定位经济特区不久。我记得我参观坐落于旧建筑中的工厂时那种陌生奇怪的感觉，华丽的室内木质品和脏的但错综复杂的地板砖暗示出那个时代富商的地位。那次游览考察，我去了位于浦东的一个大型电子琴工厂，当时浦东还基本未被开发。

十几年前这类工厂依然流行于上海，在今天的许多小城市也依然相对普遍。这些工厂往往不愿迁往更偏远的地区，这会给它们的员工和管理人员带来不方便。

尽管有阻力，但许多工厂正慢慢被市政府推出去，政府渴望拥有被这些工厂占据的有价值的不动产。由于这些工厂制造了严重的污染，过去两年这种举措获得更多动力。2008年奥运会之前，中央政府命令所有市内和市周围的工厂关闭几周，为了清洁空气，据报道其他城市在大型活动之前也采取类似的重大举措。

这些工厂 是中国大型城市越来越多的雾霾天气形成的主要因素。上个月某个城市甚至上了全球头条新闻，当时北方城市哈尔滨的雾霾非常严重，能见度不足10米，污染程度是健康水平的50倍。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这种重度污染的工厂已经搬离出大型西方城市，搬到偏远的郊区和工业园区，为了降低成本。

再回到浙江，吉利的两个位于城市的工厂生产金刚和熊猫两个品牌。两家工厂很快将搬到更偏远的郊区，在那里它们能拥有更多的空地，离开拥挤人群和高成本的城市，它们在了多年的地方。这种搬迁可能会引起一些悲伤，因为这些工厂代表20世纪大部分时间里中国城市景观错综复杂的一部分。但是在21世纪，这些城市制造业中心不合时宜，污染环境和浪费空间。大家应该高兴地看到它们搬到更环保、更位于郊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