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经动向：退休的列车

中国列车时刻表的重大调整最近几天一直都是新闻，作为转变的一部分，这正在改变着人们在中国乘坐火车的习惯。所有关于调整的头条新闻中，一篇报道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上海到北京之间一条长达30年的老线路退休了，这点很好地体现了过去十年发生的巨大变化。

中国今天的铁路系统远不同于我1987年第一次来中国时的状况，当时1462次列车刚刚正式开通三年，过去三十年，这趟列车是上海到北京的主要车次。那时乘坐火车是当时长途远行的主要交通方式，尤其是省与省之间的长途旅行。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甚至到九十年代初，坐飞机很奢侈，只有享有特权的人坐飞机。那时火车对于许多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很奢侈，他们大多数时候坐长途汽车，我妹妹曾经将其比作为被炸毁的汽车，七八十年代，当中东地区遭到恐怖袭击之后，我们有时能在电视上看到的车辆。

今天这种摇摇晃晃的汽车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一代的长途车，接近于在许多西方国家看到的车辆。飞机也是几乎每个人都可以乘坐的，但是很多时候，人们依然会选择乘坐20个小时的火车或汽车，只为了比飞机票节省100-200元成本。

但我们暂时回顾下1462次列车，最后一次从上海开往北京是6月30日。这条线路有着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录，运行30年累计发送旅客约7400万人次，并多次荣获著名的“红旗列车”称号。

我怀疑乘坐1462次的乘客实际数量可能远高于官方公布的数据，因为早期许多乘客通常用站票或站台票上车，可能没有被统计到官方数据中。八九十年代，这种乘客通常与实际购票的乘客一样多，我清晰地记得坐硬座时，车厢里挤满了人，几乎占据了所有可能的空间，从过道到厕所周围的区域。

当我读到1462次被划分为普快列车时暗自笑了笑，普快是当时用的三种等级之一，为某个车次制定停车频率。最快的列车是特快，停的站最少。直快列车位于中间，以“直接快速”的方式将乘客带往目的地。之后是普快，在沿线的每个小城镇和村落都停车，意味着即使最短的距离也会花费好几个小时。

1462次列车到底有多慢，我不得不自己做一些研究才能知道，因为我看的报道中没有提及时间。当我最终发现到达北京需要整整21个小时时，我也并不惊讶，相比之下，直快列车需要14个小时，当今的高铁需要5-6个小时。

但之后我也注意到上海到北京1462次车的票价仅88元，直快的票价是179元，高铁的票价超过500元。我确定，许多退休的人有很多时间，但预算有限，他们依然喜欢1462次等普快列车，我的许多学生也常常乘坐这种慢车，为了节省钱。

对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时乘坐这种老式火车，我的记忆非常多样。一方面，在火车上总是能碰到有趣的新面孔，因为当时大家乘坐火车旅行。但火车上没有空调，再加上时间长、缺乏娱乐和车厢中浓重的烟味，使得这种旅途没什么乐趣，而且通常最多也就是喜忧参半。

快进到今天，当数千公里高铁交织于中国，缩短了旅行时间，比如1462次21小时的时间被缩短了一半甚至更多。当然更大的图景是，没人愿意在火车上过夜，除非别无选择。这解释了为什么1462次等列车在未来几年可能注定会消失。

失去这些笨重的恐龙，有些人可能会有怀旧的感觉，对于这种经济旅行方式的消失，非常关心预算的旅游者会感到伤心。但在我看来，当这些老式列车最终消失时，我根本不会怀念它们，而且很高兴看到它们沦为历史，它们本来就应该进入历史。